海岛花龙逐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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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盈盈
台州玉环,被称为“东海碧玉”。在玉环海岛文化遗产中,花龙滚舞是最为鲜活热闹的一项。其中,坎门花龙最具代表性,尤以“龙绕柱”的形式成其风格。2011年,坎门花龙被列入国家级非遗名录。
坎门花龙演出 ●龙生于海
《玉环厅志》载:“里社各制龙灯,鸣锣击鼓,旋绕为盛。制禽兽鳞鱼花灯入人家串演戏阵。笙歌达旦,环观如堵。” 或许由于海岛生存之艰辛,赶海逐浪、鼓舞人心的花龙受到当地人的一致推崇和广泛参与。清代陆玉书曾作《渔船叹》,刻画渔民生计“直将性命争鱼蟹,能耐饥寒度暮朝”,但即便艰苦如是,百姓亦苦中作乐,“举网不空喧妇子,竟忘辛苦说逍遥”。 海洋广袤,来往漂泊,花龙则使当地百姓凝神聚心。玉环岛地理位置特殊,历史上来自四海八荒的民众不断迁入,尽管位于浙江,但当地民众的原籍大多是闽南。从福建和邻近五县迁徙而来的移民,不仅带来籍地的生产技术,也带来相应的风俗和民俗,极大影响了当地原有的文化生态环境。 尽管“龙灯”和“舞龙”的记载未见于地方志,但散见于报刊、地情介绍和民间抒写,并鲜活地存留于民间。若问起当地百姓此龙为何龙,往往指的是“海龙”。冬春汛交会期间,当地民众对海龙的祷拜郑重而笃定,海龙内化于心、外化于形。随着社会进步,花龙滚舞原始宗教的精神依附感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丰收的喜悦和节庆的欢腾。 浓郁的地域特征和独特的群体因袭,使花龙滚舞保有独特的地域性和民众性,在玉环岛上流传数百年。舞龙是渔民苦难生计中的大乐,是海岛天唱地和、人舞龙动的文化盛会。
●以形入神
有“神气”又有“人味儿”的海龙具体如何体现呢? 坎门花龙的龙形象不同于一般的“驼头”之龙,其额头突兀宽胖,阔颊、花脸,故而又被称为“胖头龙”或“大头龙”。花龙的龙头、龙尾、龙节、龙珠和龙布,均由纯手工制作。以杉木、篾条扎制框架,蒙贴白水草布,一经彩绘,海龙便大红大绿遽然现身,神采奕奕。 花龙的龙头彩绘纹样多元,面颜不怒自威,绘有蝶恋花、竹雀图、香草云或梅兰竹菊等;龙鳞则施以五彩,绘有祥云,襻以龙帔,略一舞动,刚柔相接的材料便使得龙身矫健柔韧,凭虚御风,伴随锣鼓声与吹打声,真好似腾海驾浪而来。 花龙的“入神”少不了“开眼”与“请神”的仪式——“猜龙先生”念唱猜龙词,右手执毛笔,沾取公鸡血点睛“开眼”,左手持镜而照,称为“开龙光”。接着“请龙神”,合着猜龙词的吟唱,在灯笼上贴“令”字,一盏交予龙灯队,一盏持于猜龙先生手中,制式威严、号出有令。 正月初头,从当地村庙出发,龙灯队会行至邻近各村岙。到元宵,“接龙”则是龙灯队一年滚舞活动的高潮。凡有喜事的人家都会迎接龙灯,猜龙先生则唱起不同的赞颂词,如“造新房”“添丁歌”“祝寿歌”等。至正月十八“化龙”之日,舞龙表演才算歇止。
●龙舞连连
花龙滚舞之所以又称“滚龙”或“挵龙”,在于灵动。引舞的龙头敏捷激昂,表演人员握持道具,依次前后游移,高低回转,屈身小跑,又绕柱大跨,队列线势粗犷,感情奔放。 “龙绕柱”是坎门花龙最突出的表演技艺和特色。龙灯旋绕于村庙寺院或大户人家的幢幢立柱之间,从东到西入场,柱柱盘绕,动线对称而富于变化。在有限的空间中,凭借舞龙人的想象力和秩序性,一条蛟龙在风波潮涌中恣意遨游、踏浪猛进。 借娱神之意,花龙舞蹈也寄托着劳苦渔民对未来生计的希望。据传承人张顺发、骆德贵的讲述,花龙队列之起源,可能来自渔民花灯藏刀以打击海盗的智慧计谋,而现今花龙滚舞的套路和阵势,还可能与戚继光抗倭有关。 “龙绕柱”表演发端于明,盛于清,至民国则较为零散。但在抗战胜利等举国同庆的时刻,龙灯滚舞又遍地开花,单是坎门著名商号“郭源顺”一家,就收到120多份“龙帖”。同时,以钓艚岙渔村为主的坎门花龙逐渐形成了稳定的组织机制,技艺延续、行当齐全,为此后坎门花龙的民俗文化发展打下了基础。 1987年,坎门花龙为浙江省电视台迎龙年春节联欢晚会录制了节目,参与的20多名老艺人平均年龄70岁。进入21世纪以来,坎门花龙传承不断增强,成立了专门的教学基地,有序开展传统技艺改良。至2024年,传承人鲍木顺已百岁,其徒弟连夏明接过了文化“传、帮、带”的重任。 甲辰龙年,玉环坎门又舞起辉煌的花龙。年年岁岁,海岛宝地,有“龙”则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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