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之“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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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 鸣 哲学就是“爱智慧”。这不仅仅是由于“哲学(Philosophy)”来自于古希腊文,由philo(爱)和sophia(智慧)两部分组成,更主要的是哲学从诞生起就是以爱好、追寻智慧为目标。古希腊早期的哲学家都是博学多才的学问家,像泰勒斯精通天文学,毕达哥拉斯是数学大家,亚里士多德对生物学与物理学都深有研究。但最让他们引以为傲的不是他们的学问,而是他们对智慧的热爱与追寻,对人生宇宙的好奇心。 智慧是什么?不是知识,不是结论,不是技能,而是对人生、对世界、对宇宙的一种自觉、反省、质疑、批判、拷问、追本溯源、刨根问底的状态。蜜蜂造出的六角形蜂巢,其材料之节约、其形状之美观、其结构之牢固,今天的科技工艺都达不到,可是我们并不认为蜜蜂有智慧,这只是它的本能罢了;一个人博闻强识,古今典籍倒背如流,如果读而不化,也不会被认为有智慧。所以,苏格拉底在解释为什么自己被德尔斐神庙认为是最有智慧的人时说:“因为我知道自己无知。”满腹经纶无所不知不是智慧,知道自己无知的这一行为才算得上是智慧。 从知识上升到智慧本来已经是一大跨越了,但哲学绝对不停留于智慧。哲学爱智慧,重点在“爱”上,不是在“智慧”上。一个“爱”字,尽得哲学风流,也尽显哲学真意。所以哲学的爱智慧强调的是追寻智慧的这一过程,而不是智慧本身。有哲人说:“不追寻智慧,便没有哲学;但以为追到智慧的时候,则是哲学的死亡。”其中的苦心与深意,实在值得我们细细地品味。 可是,爱智慧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不是想当然的冲动。如何能爱智慧、如何才能真爱智慧,亚里士多德给出了三个条件:闲暇、好奇与自由。 所谓闲暇,就是你要有足够的时间来追寻智慧。这个“闲暇”真正的含义是“能闲暇”而不是“有闲暇”。不能闲暇的人就算有一大块空白的时间,他也会用一些自以为有必要其实是莫名其妙的事情把时间填得满满的。没有时间闲暇固然可惜,有闲暇而不闲暇则更为可悲。借用中国古人一句话:“能闲别人之所不能闲,斯可为哲学也。” 所谓好奇,则是一个人对世界、对宇宙、对人生一种由衷的、没有功利的、不可遏制的探求心态。对于一个人来说,闲暇容易,好奇难得。饱食终日往往会无所用心,满足了荣华富贵就不再去想其他,宇宙星辰、江河大地与我何干。但好奇则把这一切都轻轻带过,不排斥荣华富贵、不留恋荣华富贵,只是面对这一切不断地发出提问:这是为什么?这又有什么意义?所以亚里士多德说:“由于好奇,人们才开始哲学思考。”我们可以再加上一句:有了好奇,人的哲学之旅才算真正开始。 至于自由,更是哲学必备的条件。自由是哲学的本性,自由也是哲学的保证。一个人如果不能免于温饱的压力,何来超越生活的自由?一个人如果不能免于声色犬马的诱惑,何来看透名利的自由?一个醉心于追名逐利、瞻前顾后的人怎么能承受哲学的冷峻与孤傲?一个人如果不能免于压迫、恐吓、专制,何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在一个口不能畅言、行不能自愿、心不能活泼的社会,哲学只能退避三舍。 拥有了闲暇、好奇与自由,就拥有了哲学之“爱”。其实,拥有了这三者,又何尝不拥有了人生之“爱”。所以,“爱”让我们走向了哲学,也品味了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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