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呦呦 共享青蒿素福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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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浙江记者 岑文华
中国中医科学院首席科学家、青蒿素研究开发中心主任屠呦呦带领她的团队先驱性地发现了青蒿素,解决了长期困扰人类的抗疟治疗失效难题,挽救了全球特别是发展中国家数百万人的生命。她也因此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作为中医药科技创新的优秀代表2018年获得“改革先锋”称号,2019年9月被授予“共和国勋章”、被评为“最美奋斗者”。 然而,对于人生进入第89个年头的屠呦呦来说,她更在意的事情是,“在这座科学的高峰上,我还能攀登多久?”事实上,从1955年进入中医研究院(中国中医科学院的前身)工作以来,她一直像青蒿一样,保持着向上生长的姿态。
临危受命苦钻研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呦呦鹿鸣,食野之蒿。”屠呦呦的名字出自《诗经》,“蒿”即青蒿。在抗疟药物研发道路上耕耘40多个春秋,屠呦呦让“小草”青蒿成为举世闻名的“中国神草”。 上世纪60年代,因疟原虫对抗疟特效药奎宁类药物产生抗药性,疟疾防治重新成为世界性课题。1967年,中国60多家科研单位组成的科研团队开始了代号为“523”的任务,研究防治疟疾新药。 截至1968年,参研机构筛选了万余种化合物和中草药,均未取得理想结果。在这样的背景下,1969年,中医研究院受命加入“523”项目,39岁的屠呦呦被任命为课题研究组组长。 在设施简陋、信息不畅的条件下,短时间内对几千种中草药进行筛选,无异于大海捞针。但这反而激发了屠呦呦的斗志:她从收集整理历代医籍、本草、民间方药入手,从2000多种方药中整理出一张含有640多种草药、包括青蒿在内的《抗疟单验方集》。 在此基础上,屠呦呦和课题组以鼠疟原虫为模型,历经380多次实验、筛选190多个样品、2000多张卡片,发现青蒿提取物对鼠疟原虫的抑制率可达68%。但是,后续的实验效果并不理想,研究一度陷入僵局。 “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东晋葛洪《肘后备急方》中的这句话给了屠呦呦新的研究思路。“为什么和中药常用的煎熬法不同?”屠呦呦意识到,温度就是提取抗疟中草药有效成分的关键!通过改用低沸点乙醚溶剂的提取方法,1972年,屠呦呦团队筛选出的青蒿乙醚中性提取物样品,对疟原虫抑制率达到了100%! 实验成功的那一幕,屠呦呦记忆犹新:“太高兴了!青蒿素是属于我们中国的发明成果,而且是从中医药里集成发掘的,是中医药造福人类的体现。我们倍感自豪!”
以身试药勇担当
青蒿素的发现,让千千万万受疟疾折磨的生命看到了希望。但是,获得有效样品只是第一步,要应用必须先进行临床试验,这就需要制备大量的青蒿乙醚提取物。 当时,因为找不到能配合的药厂,课题组只能“土法上马”:用7口大水缸取代实验室的常规提取容器,里面装满乙醚,浸泡青蒿,提取试验样品。 乙醚对人体有毒性,当时设备简陋,没有通风系统,也没有实验防护,科研人员顶多戴个纱布口罩。屠呦呦因此得了中毒性肝炎,她团队中的钟裕荣切除了部分气管和肺叶,另一位研究人员崔淑莲则很早就过世了。 “现在往回看,确实太不科学了。但当时就是这样。即使知道有牺牲有伤害,也要上。”中国中医科学院前院长张伯礼说。 临床试验中,个别动物的病理切片还发现了疑似毒副作用。药理人员认为,只有进行后续动物试验、确证安全性后才能用于临床。 屠呦呦很着急。疟疾是季节性传染病,为了不错过当年的临床观察季节,她向领导提交了志愿试药报告,并郑重提出:“我是组长,我有责任第一个试药!” 1972年7月,屠呦呦等3名科研人员一起住进了北京东直门医院,成为首批人体试验的志愿者。经过一周的试药观察,未发现该提取物对人体有明显毒副作用。当年8—10月,屠呦呦亲自带着样品赶赴海南昌江疟疾高发区,完成了21例临床抗疟疗效观察,效果令人满意。 课题组再接再厉:1972年11月获得有效的青蒿素晶体,1973年上半年完成了系列安全性试验,当年秋天用青蒿素胶囊在海南进行了首次临床试用;1975年底测定了青蒿素的化学结构,结果表明,青蒿素是一种不含氮的结构完全不同于氯喹的全新药物! 1977年,经卫生部同意,研究论文以“青蒿素结构研究协作组”的名义,在《科学通报》上发表,首次向全球报告了青蒿素这一重大原创成果。1986年10月,青蒿素获得卫生部颁发的《新药证书》。 1999年,世界卫生组织将青蒿素列入“基本药品”目录。目前,以青蒿素类药物为基础的联合用药疗法是最佳疟疾治疗方法。2000年至2015年期间,全球各年龄组危险人群中疟疾死亡率下降了60%,世界上多个国家彻底根除了这种疾病。
淡泊名利再攀登
2011年,屠呦呦获得有“诺贝尔奖风向标”之誉的拉斯克奖。2015年10月,屠呦呦获得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这是中国科学家在中国本土进行的科学研究而首获诺贝尔科学奖,是中国医学界迄今为止获得的最高奖项,也是中医药成果获得的最高奖项。 “屠呦呦以惊人的毅力发现青蒿素,是第一个证实青蒿素可以在动物体和人体内有效抵抗疟疾的科学家。她的研究跟所有其他科研成果都不同,为科研人员打开了一扇崭新的窗户。”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评委让·安德森说。 获得诺贝尔奖后,面对媒体采访,屠呦呦却只是平静地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荣誉,是中国全体科学家的荣誉,大家一起研究了几十年,能够获奖不意外。” 荣誉等身,屠呦呦的生活却并没有发生多大改变。她基本谢绝媒体采访,也极少参加公开活动,仍将全部精力花在科研上,她说:“得奖、出名都是过去的事,我们要好好‘干活’。” 为解决青蒿素抗药性,屠呦呦带领科研团队在“抗疟性能研究”“抗药性成因”“变动疗法”等层面不断取得新突破,提出新的治疗应对方案;为扩大青蒿素的适应症,她带领团队发现,双氢青蒿素对治疗具有高变异性的红斑狼疮效果独特;她还努力推动中国中医科学院青蒿素研究中心的建设,力求打造一个高水平、高标准、高层次、符合新时代发展要求的现代化科研平台。 屠呦呦的丈夫李廷钊说,妻子从事科研数十年,最大的遗憾就是陪家人的时间太少。屠呦呦却说:“在我们那个年代,事业永远是第一位的。国家需要时,你只能把孩子一扔就走了。在我们看来,为国家做出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今天,屠呦呦依然没有退休的想法。她每天要工作10多个小时,对青蒿素研究的每一个动态都十分关注。“我们在研究上遇到疑问,随时可以找屠老师,像她这样的大科学家,还经常和我们一起讨论问题。”青蒿素研究中心的一名成员说。 |